李富天不耐煩地擺手，“你寫報告，按照程序，我會發給嚴局長的。”

他稱呼那個人和許儒等人截然不同。在他看來，嚴煜仁最重要的身份不是教授，而是竹海保護區的局長，家境好，自己也坐到了高位，能夠給他們提供很多實驗體資源。不然，即使嚴煜仁是這次實驗最初的發起人之一，他也不樂意讓一個年輕人來當試驗的領頭人。要找教授，國外那些老教授不是更好？還能獲得國外的一些資源和支持。當然，這樣做的話也有缺點。外國佬始終是外國佬，信不過，研究出了什麽，說不定就被他們給獨吞了。

李富天想了很多，越想越覺得這些研究員都是麻煩精。他原來在組織中是只出錢不管事的那一種，但發生了顧承東的事情，讓他感到了危險。在他看來，顧承東就是個傻子，瞧他被這些書呆子忽悠的，居然為那些見不得光的動物建設了一個散養用的龐大場地！李富天自認為精明，不想自己投入的大筆資金打水漂，毛遂自薦，親自來看著這群書呆子。

“你沒聽到我說的話？去做事吧。”李富天揮手，驅趕蒼蠅一樣驅趕許儒和夏玲。

“我需要和嚴教授直接溝通。這事情很嚴重，也很緊急，報告根本說不清楚。”許儒站著沒動，又推了夏玲一把。

夏玲擡眸，看了眼李富天，又低下頭去。

李富天是個變態，她想要像對顧承東那樣對李富天吹枕頭風根本不行。就是顧承東，也不過是仗著自己有錢，所以樂意滿足自己小情人的一點要求。當顧承東面對死亡威脅，而實驗還未有結果時，他不就發瘋了嗎？發瘋到刺傷那些動物，困死所有研究員。要不是她在顧承東的房間內裝了竊聽器，許儒又是個機敏的人，提前申請了一個出差的工作，帶著她離開，他們兩個也要死在這裏。

許儒很生氣夏玲的沒用。

李富天已經沒了耐心，叫保鏢將兩人趕了出去，“你們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工作，少想那些有的沒的。我要盡快出成果。如果做不到，找研究員可比找資金容易多了！”

許儒和夏玲回到了實驗室。

許儒的臉上是無法掩飾住的怒容，咬牙切齒地瞪了眼夏玲。

夏玲目不斜視，直接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。

許儒趁著夏玲開門的機會，從她背後推了一把，跟著進入了辦公室。

“你做什麽？”夏玲質問道。

“這話該我問你！你這些天沒有和李富天說嗎？還有剛才，你在做什麽？我讓你說話，你就這樣說的？”許儒怒不可遏。

夏玲這個女人剛才僵硬得跟個機器人似的。要是這樣都能說服李富天，才出奇了！

“你以為李富天會讓我說話？會聽我說話？”夏玲慘淡地一笑，“等董棋來了，你和他說這事不就行了嗎？嚴教授會處理的。”

“我早說過了，董棋那邊根本說不通！他本來就不懂專業方面的事情！”許儒在屋內踱步，“我讓他跟嚴教授說什麽，他都不會聽。再說了，他要十月份再來，到時候就晚了！”

“那我也沒有其他辦法。”夏玲坐下，一手撐著額頭，揉著脹痛的太陽穴。

“董棋十月七號回來，你準備好。”許儒話鋒一轉，用命令的口吻說道。

夏玲擡頭，冷冷註視著許儒。

“我不管你對董棋是什麽想法，那天一定要將這些事情告訴董棋，讓他轉告嚴教授。”許儒雙手撐著桌子，微微低頭，和夏玲對視。

“你和董棋之間發生過什麽？”夏玲問道。

許儒重新站直了身子，撇撇嘴，“也沒什麽，不過是以前給嚴教授當助手的時候，洩露過他的實驗數據而已。”

夏玲瞪大眼睛，從座位上跳了起來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
“那時候我可還沒崇拜上嚴教授。”許儒不以為然地攤手，“不過，也是因為洩露了數據，讓他的競爭對手先一步發表了成果，我看到了嚴教授不同尋常的一面。”

嚴煜仁那時候還很開心地對自己這個叛徒說，沒想到有人和他有一樣的想法，又詢問他是不是該發一份郵件給那個卑劣的小偷，申請加入他的研究小組，共同進行研究。當時的嚴煜仁說得很認真，被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註視後，還爽朗一笑，說這樣一來可以加快研究。又談及自己的夢想。

那是一個偉大的夢想。他想要集合所有志同道合的科學家一起努力，破解動物基因的所有奧秘，改造人類，創造新物種。

這個夢想，也是目前他們的實驗內容。因為實驗內容太過驚人，他們只能找尋這些貪婪的商人獲取資金。嚴煜仁也一直無法找到他夢想中的“志同道合”的科學家。但凡他對人說起自己的夢想，對方不是提醒他不要做出冒進危險的事情，就是笑著表示嚴煜仁的夢想目前只能是夢想——前者是推斷出嚴煜仁的實驗必然會涉及人體實驗部分，且成功幾率不高，會造成傷亡；後者則是完全不看好嚴煜仁的實驗能夠成功。

許儒卻覺得，嚴煜仁是在做正確的事情。比起目前縮手縮腳的同類實驗，只在動物身上培養一部分人體組織，嚴煜仁的實驗更有意義。所以，他加入了嚴煜仁的實驗組，成為了這裏的一名研究員。

“那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，但對董棋來說，我是個有前科的叛徒，不值得相信。要不是嚴教授堅持，他還想要將我踢出這裏呢。”許儒勾起唇角笑了，好像是在嘲笑董棋的死腦筋和失敗。

夏玲沒有笑，直直盯著許儒。

“怎麽？你也懷疑我要背叛嚴教授？”許儒挑眉。

良久，夏玲緩緩搖頭。她來了之後就發現了，許儒絕對站在嚴煜仁這一邊，和嚴煜仁一樣，迫切希望實驗能有進展、能成功。

“我回答了你的問題，你到時候可以和董棋說了吧？”許儒問道。

夏玲嘆氣，答應下來。除了她，也沒人可以幫許儒的忙了。其他研究員都是新來的，剛經過“培訓”，跟個鵪鶉似的，只安分守己地做著自己的事情。夏玲知道，這些是李富天的手筆。比起寬容和善的顧承東，李富天執行的是鐵腕政策，將研究員當機器看待。現在，只有她和許儒兩個老人會有反抗之心了。

許儒是笑著離開夏玲辦公室的，但那笑容在他出門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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